【乐柔】雨落晴时（三十六）
● 架空战国设定
● 历时七章，终……于……
● 冷门开坑自娱用～雷者慎入(◎o◎)!!!!!
● OOC注意！
三十六、
第五日一早，微草军进入大陆北侧，驰过落日沙丘，于各方瞩目之下直入轮回领地。
飞辔一止，高英杰朝王城奔去，停在灰烬积埋而成的小土丘前两手一张，掌心落下雨点般的冰晶，掩住灰烬慢慢陷下，倏忽往左右喷散，发出一道碎零零的奇异声响。
王城前方宛若变着戏法的青年转过身，旁侧站了数人，他在水烟之中举起手，高声喊道：「我微草荆城领下北方王城！」
青年声色清澈，蕴藏沉勇之力。
操使鬼神之力的周烨柏往城周布上一圈鬼阵，引爆鬼神盛宴，轰隆作响。高英杰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往空中扔去，碰着高压立时碎裂，里头的液体宛如有生命一般蠕了蠕，化作微草城徽临空而升。
如此华丽的宣示倒不是谁都能做到，微草荆城继承人，王杰希的直传弟子高英杰是位魔道师。
魔道师相比起术法师更加看重资质，若说术法师还能倚靠后天补强，魔道师便是打从出生那刻起决定了一切。他们天生体质与凡人不同，能够吸收外物灵气于体内生成魔力，透过各种方式将力量导出化为攻击，亦能利用同一原理不借助任何实体道具腾身飞上空中。
由于条件苛刻，魔道师和现今的驱魔师同为陆上少见职业，正因王杰希将魔道师的技艺把握得淋漓尽致，才获得众多崇敬，将微草境内治理为恶人没胆争头鼓脑的良气之域。
拥有魔道师资质之人集中于南半部，不仅王杰希、高英杰为微草荆城本地人，百花谷中亦有位名叫张伟的男子属魔道师的料子。此能力非自愿取得，自然有人认为没有得好，张伟便是拿来逗谷里孩子玩、陪张佳乐等人练练武，如吃饭睡觉那般使用而不多琢磨。张佳乐曾打趣说道，若他练得勤些，打赢王杰希，还有谁胆敢来谷里放肆。张伟听了直摇头，神情紧肃道：这话实在太看得起我了。
魔道师作为对手的麻烦程度和因指标性人物隐居而后继无人的驱魔师不分轩轾，不同之处在于王杰希正值红年，士气正旺，却已将后继者准备好了。各方防范着王杰希的动向，同时关注着高英杰的成长，也幸得这二人及张伟皆不好斗、不走邪路，魔道师多年来享富嘉名，拥有才能之人被称作受尽上天眷顾的天之才子，备受向往。
早年甚或有人因迷信特地前往南方生孕，发生被认定为无资质的婴孩遭丢弃至东南一带等不人道事件，其后各城的迁徙规范便趋于严谨。
有这样的力量，就是受上天眷顾的天之才子么？高英杰从不这么想。若是受到上天眷顾，重要的人又为什么离自己而去？
此行来到北方是为微草荆城，为城主所托，同时他抱着小小的期待，期望能遇见某一人。没打算做什么，只是单纯的想见见现在的他。
刘小别走来叫了声英杰，高英杰看他，二人便站着谈起了话。刘小别说许斌让他进城里看状况，问他去不去，高英杰还未回答，许斌便凑过身道：「我和小别二人进，英杰留外头。」
戴妍琦瞧那绿萤萤的城徽在空中浮浮沉沉，兴冲冲摇起魔杖，用元素之力画了个歪七扭八的黄色观纹，扯着观中师兄程泰的衣袖让他看个仔细。
「别玩了，快过来。」肖时钦对有着一段距离的二人喊道，过给眼前的蒙面青年一个小机械，「修远，去看着城西状况。」
米修远答好，迟了一会，问：「观主，您说城西？」
「是。」肖时钦点头，「城东交给微草的人，你别多想。东西会用吧？」
「即时传报器六代，妍琦师姐给我瞧过。」米修远两手一扳，将机械弯了个型，食指一晃上方的桨杆，在杆子旋转要飞起时用两手按下， 「积体若有办法再轻一些，飞行速度能更快些。」
「不错，七代的主要改良方向就是重量。」谈起机械，肖时钦便和提及花种的张佳乐半斤八两，「上回和学才讨论后，我想将外壳改为程泰找回来的那类薄金属。」
「但是那种金属开采地并不多，太耗材了。」米修远年纪轻，倒是很有自己的想法。
「若是做几个测试机来瞧瞧性能倒是无妨……」肖实钦也没有因为被反对而不高兴，认真的思量起来，还打算和他继续谈。
「抱歉，打扰二位。」许斌清了清喉咙，保持着微笑，「肖观主，微草派肖云和梁方守东，您认为如何？」
肖时钦一拍米修远的肩，小刺客迅速从原地消失。
「行的。」他的局促弹指间稳了回来，苦笑道：「抱歉。」
「不会，您和观里人关系真好。」许斌抬起下巴示意正往城中走入，表情有些嫌弃的刘小别，「咱们几人进城瞧瞧，目测里头是没法住人了……麻烦您在外头设法弄个暂时居所出来。」
「好。」他一回头，见戴妍琦对高英杰咧嘴大笑，得意微草城徽已消失，雷霆观纹还挂在空中呢。肖时钦无奈之余又喊了一次：「妍琦，快过来！」
♢
不需外头探报之人回传，那高调的攻克宣示就足以令东西两方知晓微草下了先手。
如此激进的举动不似王杰希和肖时钦的作风，许斌、高英杰给人的印象同是偏向以退为进的思想，于兵备无法立即补充的情势之下，微草与雷霆北上是否会选择占北，张新杰谨慎的做了半分机率的猜测，叶修估至六成，喻文州饶是凭借多年来西蓝雨、南微草的针锋相对大胆做出八成设想。
雷霆观多数个人实力平庸，团战能力却是极具威胁。这回主力军置于微草，肖时钦无何后顾之忧，而微草方王杰希既不出阵，重点便是许斌与高英杰。喻文州明白，会被作为要点考量的是高英杰的想法，他对自身缺陷心知肚明，于卢瀚文的存在宣告天下后或多或少也有了学习的心思。
正因是那样的高英杰，会选择进攻。喻文州笑道，那样努力的孩子相比王杰希确实好捉摸。
因此，他所筹备的战事计划迅速的与现实变化接轨。
「我将蓝雨和兴欣的人员做了队伍配置。」喻文州把土色的皮纸摁在指缝中，对伸出手来的叶修一笑，「不过，也是时候谈谈双方后续的合作问题了，叶前辈。」
叶修咂嘴，「全当你忘了呢。」
他本意是来瞧完名单，处理好后速度出兵，没想到喻文州于此时提出此事，和这人打马虎眼可没用啊！叶修放弃似地拉了张椅坐下。
「原先我二人所谈的合作是直至消灭轮回为止，接着的王城夺位行动共事与否，有待商榷。」喻文州将皮纸放回自己身边的桌面上，「如今事态有所变化，轮回不算灭除，却也进入当时预想的战事巅峰时期。」
叶修一脚跨上另一条腿，转了转皮靴，「老实说，尽管兴欣目前人力实力不轧于你蓝雨，我仍不想与你为敌。」
「同感。」喻文州不讳言道，「小牲日夜成长，一没注意变得过于巨大，想食下不仅吃力，还得担心遭反咬一口。」
「这譬喻也是一绝。」叶修苦笑，「我能理解为寻求继续合作？」
「助您重回王城，对蓝雨有什么好处？」喻文州问。
现今而言，兴欣需要蓝雨可比蓝雨需要兴欣成分大得多。兴欣随加入人数剧增逐渐壮大，可多为东拼西凑的个体，有没有卧底还不明了，和坚实训练、向心力又极高的蓝雨军对抗，那是十分不利。
双方阵营仅相隔不远，打起来为分秒钟之事。喻文州若有抢北城的心思，也不会有叶修那般极大的执念，攻不攻兴欣，对蓝雨而言不会有什么差别。
正因没有过大的执念，才有以理服人的空间。
「还你蓝雨一个安稳的天下。」叶修道。
「您的意思是回到从前？」喻文州不给面子的笑出声。
「不错。」叶修放下脚，挪动坐姿，「哪里不好？」
「没有不好，亦没有哪里好。此战必定得损失兵力，这样的交换并不值得。」
「即便和兴欣拆伙，蓝雨也绝无可能就此不动声色。当初为何与孤身一人的我合作？别说是真没想到兴欣如此有能耐啊。」
「瞧您东山再起实在万分有趣。」喻文州眯起眼笑，伸出了手，「请别忘了谁曾助过您一臂之力。」
叶修轻呼口气回握他，「这都浪费了多少时间。」
「形式得做一遍。」喻文州笑着将皮纸递过，叶修赶进度似地以目下十行之速扫过。
蓝雨、兴欣，以及所有外援共分为五小队。一队之中以五名大将作为核心配置，队长分别为楚云秀、叶修、喻文州、魏琛及杨聪。
其中喻文州所领军的三小队清一色为蓝雨将领，包含剑圣黄少天、气功师宋晓、弹药手郑轩及召唤学派术法师李远。蓝雨高层不乏奇人，叶修想带都觉得累，让他们以最为熟悉的配置出战当能发挥最大战力，他是赞同的，倒是望见自身所属的二小队时稍有诧异。
「干什么丢了这俩家伙给我？」
「我认为并无不妥。」喻文州道，「苏姑娘和您二人组合已有不需担忧的实力，我方二位就劳烦关照了。」
叶修队伍中有苏沐橙与罗辑两名同属兴欣的远程攻击手，此外便是蓝雨的两名使剑手卢瀚文与蓝河。罗辑由他带为他最初所指名，另外二人则是喻文州自行安排，负责补足队伍少了近战手的缺陷。
「小鬼头倒无所谓，这蓝河？」叶修用骨节弹了下皮纸，「你不明白他适合什么位置？」
「经由多方考量及询问过个人意愿的结果。」喻文州不打算多说，「我瞧他在您身边挺适应，瀚文最开始由他带，和他关系也好。战场之上需要些战力之外的人才，您不这么认为？」
「我瞧是这小子不听劝吧！」叶修叨念一句也就不去管，喻文州不笨，没可能将情感置于大局之上，所说的话也不是全无道理，「其他看来没什么问题，就这样吧。能提供多少兵力？」
「一队千人起底，您需要几人？」
「别小气，能上的都上。」叶修摇摇纸，起身道：「你赶紧动作，我去喊人了，一个时辰后集合。」
门扉阖上后，喻文州仰头叹了口气。
城池还在修复，哪能一口气叫出全数兵力呀。
叶修喊人不必花一个时辰，分队更是快速，偷闲都有得是时间。
「那耳坠好看，很适合妳。」苏沐橙弯着身背起箭筒，恰好瞧见一道红光掠过眼前，唐柔耳上的朱红玉坠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晃动。
「谢谢。」唐柔笑了笑，替她把箭矢并迭整齐。
「妳俩可都小心点……」陈果面色苍白，原因在于叶修方才一本正经地说「得做好回不来的心理准备」，结果这话对要上阵的人没有影响，倒是让留下的人惊慌不已。
「别担心别担心。」二人轮番给她拥抱，苏沐橙承诺道：「到时不仅回来，再带妳去北城看景，那儿下冬雪可美了。」
陈果频频点头，「好好好，我等着。」
一旁安文逸和钟叶离离不开手儿，忙着制作简易药袋，要给众人带上场去。邹云海与顾夕夜本想试着帮忙，发觉他俩的处理速度不是临时能学来，便将做好的袋子往外分发下去，也算出了份力。
「啧。」
「师父，您想上阵？」楼冠宁瞧着人手足便坐一旁看着，忽然听闻边上传来这么一声，很快就明白这是在不高兴什么。
「你学了怎么挥剑，难道不想和人打？」孙哲平反问道。
「当然是想的，不过也没法，喻城主没安排到我呀。」楼冠宁抓抓头，瞄了眼他的脸色，「留您下来是因信您能守护好这儿，我想不论喻城主抑或叶……」
「行了，来比一场，输的等会跑后山十圈。」孙哲平自顾打断他的话就走了出去。
「怎么这样……」楼冠宁提起斩锋拖拖栖栖跟了上去。
唐柔把行囊再做了遍整理，顺道将那副耳坠拿出来戴上。这段时间短发长长不少，和肩头不差几公分，鬓发能完全掩盖，只从发丝间的缝儿探出头来。
西方队伍正式出发，各队各奔东西，她所属魏琛领军的四小队，队中还有包荣兴、李华与舒可怡。姊妹俩被拆开，姊姊在四队，妹妹在楚云秀所领的一队，此为喻文州依使用武器做分散的结果，幸得一队里有楚云秀，四队里有李华和唐柔，她俩才没吵着要待一块。
「咱们往下弯个大路，从黄鹰中央向上，明白不？」魏琛问道。
「怎么就要绕一大圈？直接冲去打不行么？」包荣兴举手提问。
魏琛感慨地摇摇头，「唉包子，今儿你说话有理，可惜老夫没法说个动听的。这是你老大分派给咱们的路线，只好听令行事啦！」
「我想是打算制造时间差。」李华速度还能再快，却配合着全体行速与大伙齐步并走，「霸图如何行动未明，不能放下全军对上微草，风险过高了。」
「诶是是是，华兄说得对，老夫正是这么想的！」魏琛赞道。
李华暗自抹汗，心道这位老前辈真如传闻中自来熟，他这辈子还没给人如此称呼过呢。
「先和微草对上的会是哪一队呀？」舒可怡问。
「杨聪前辈的五队，孙亮去的那儿。」李华对舒可怡说，便自动转换成令她好懂的说法，孙亮为烟雨宫中拳手，此次受征招出来上阵，姐妹俩相对熟悉。
唐柔听了则心想，是邱非和郭少去的那儿。
「别大意了，不是所有敌人都在上头啊！」魏琛提醒道。
这话说完还不过多久，身后传来数量可观的脚步声，混杂在己方兵阵里头。鞋的种类不同，声音可差得多，唐柔查觉后告知四人，一面持续行动一面谈论片刻，魏琛喝令停军。
包荣兴跳出队伍，大叫道：「来者何人！出来！」
几颗冰霜雪球往他脸上飞去，如今包荣兴有个爪型武器仍是习惯扔砖头，不过他还没扔，舒可怡的子弹和李华的手里剑就击落了雪球。
队伍后半端传来惊声哀鸣，人数多，看不清发生什么，魏琛举起手杖召了混乱之雨过去，逼出几只为了闪躲而跳出人海的小猫。
敌人直往前头冲来，唐柔和包荣兴即往前迎战。持匕首的男子朝包荣兴挥刀，包荣兴拿爪去挡顺手抛沙，那男子机警得很，全身而退没有命中。舒可怡接上弹雨后援，却有一道自地表下方来的魔力劈往她的眼前，另一名男子手中的剑散发着沉邃黑影，显然是在助那拿匕首的一力。
魔剑手。舒可怡向后跳开，持续开枪，将目标转而对往持魔剑的男子。
唐柔才觉得持魔剑的男子有些面熟，再往前冲，有个人便挥了一爪挡下她的矛。唐柔一瞧，开口道：「唐昊？」
唐昊心里还在咕哝怎么对上个女人，被喊出名倒是有些惊讶，「妳谁？」
唐柔没有回话，火舞流炎便开始快速连击。唐昊被压着退后了点，还懵着这谁根本见都没见过，唐柔使矛挥去──豪龙破军！
唐昊反应快，躲是躲过，嘴里也没少吃上一口灰，气得不想管眼前这女人谁了，打就是。
一来丢了把毒针做饵，唐柔挡下，他趁这空挡接近，直接来了个膝袭，唐柔却是拿矛挡住了。对她挥拳、肘击不成作用，唐昊没慌，观察了会，确定她是借着速度占上风，往她脚边一扫，唐柔一惊，勉强旋身以矛撑地，还没站稳，唐昊一个拳头就往脸上招呼来。
手里剑适时飞过二者之间，唐柔向后拉开距离，想着要不开了炫纹吧。这几日她做过尝试，开炫纹对体力的耗损还是很大的，但这唐昊是呼啸派的头子，必然无法轻易打发。
呼啸派加入战局是为了什么？那种事还没时间去想，己方的兵和呼啸的兵也打了起来，场面已开始呈现混乱。
唐昊直扑过来，唐柔也不怕，矛尖对准了就上。
四周传来碰碰声响，炸起黄土，风尘严重遮蔽视线，唐柔一手握拳挡面，注意着敌人动向。唐昊似乎同受到了影响，也没有动作。
起初，唐柔认为这风尘卷起是魏琛所使的招式，直到唐昊那不远不近的声音像是愤怒，又像是声嘶力竭般大吼道：
「张佳乐！！！」
那一瞬她睁开了眼。
黄沙卷起的风暴没有了，空中仍飘着妨害视线的沙尘。那头唐昊的视线看得不是她，唐柔顺势回头，左侧不知何时来了一批人，不多，且距离很远，因此她没有查觉。
要想在一群陌生人之中寻找熟悉的身影是个相当的难题。
是很远很远的距离，是耳朵听不见的距离。
那道身影却清晰得仿佛就在眼前。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