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柔】雨落晴时（二十一）
● 架空战国设定
● lof好抽害我赶不上q_q
● 冷门开坑自娱用～雷者慎入(◎o◎)!!!!!
● OOC注意！
二十一、
清夜尾末下了场溟沐细雪，与时节不符的异像出自术法师之手。
雾气消散的速度有些许耽迟，苟且赶上日阳探头。黄少天握起冰雨仰头望空，天边一角淡出一片久违的蓝，几朵白云历历可辨。他向前走去，大口吸着澄澈氧气，花粉堵塞已久的鼻腔总算通了一通。身后整齐的两种足音紧紧跟着，一个沉重稳踏，一个轻步慢行。
「小楼你也来啊？小心点儿别摔着了。」黄少天头也没回便道。
「是，我会尽力不拖二位后腿的。」楼冠宁的声色中有微微颤抖，若为过去只可能是害怕，如今却余有兴奋与期待。
学习剑术已有一段时日，连剑柄都握不起的贫弱公子至今已能单手提起他的斩锋──一把出乎意料，并不是重金打造的普通重剑。以他训练时耗损的速度，好好一把剑不出多久都要耗尽寿命。楼冠宁是不缺金，入门该有的规矩也懂，目前实力还未有资格拿上高档次的武器，光是能和孙哲平与黄少天这等人物并肩齐走，便是比躺在家里挥霍金银珠宝要来得了不起多了。
「哈哈哈，有干劲便好！没事，有我在还怕什么！」黄少天摸摸鼻子，哼声道：「孙哲平既然肯让你跟就会维护周全的，嘴上常说些冷言淡语，护自家人倒是和剑法一般凶猛，你跟他这么久应该也习惯了？哦，还有点时间我告诉你呀，过去我和城主到百花谷作客…… 」
「你少多话，好好走行不行？」孙哲平总算出声。
「孙哲平你不好意思啊？唉呦还有这么一天，小楼你了不起！」
楼冠宁正要开话，就见孙哲平伸手探向重剑，略动了下剑身，想也不想赶紧覆上双手制止他。
孙哲平是不动作了，转而看向他一眼，「你等会自己看着办，逃了就别回来了。」
楼冠宁咬着下唇重重点头。首次实战，师父讲明要给他自生自灭，他要会说不，早早待不下这段日子。
西北外头已围绕起来自四面八方的人墙探子。有原先就杵在这的，也有瞧见云雾消散才给派来的。里头到底有着什么？涉及武林世事之流，无人不在乎西北情势，即便身旁都并非同僚，也暂且将之置于脑后。
守在这儿的，能称得上重量级的人物有一。
他并没有特别惹眼的举措，人们一瞧便能认出，是微草荆城副城主许斌。武器和护甲都为金属制品，洋气味浓厚的一位使剑手。
来打探风声的，也混入了轮回王城的人马。
这人名号不响亮，不是因为实力不佳，而是轮回王城的一切都给周泽楷一枝独秀的光芒给掩盖。就连各城之主手头也掌握不着确切资讯，仅得知还有一作为智囊的人物江波涛，其余人皆徒有名字而不知晓其相貌。
刺客吴启隐身于苍林之中，半脚蹲坐在枝头上拉起面罩，一双锐眼沉静的观察局势。
轮回王城位于正北，本该和西北相连，也不知是被下了什么把戏，每每要往西走都会鬼打墙般的回到原地。轮回最大的缺陷是主要阵容没有术法师，许多玄幻的招式明知是何物却也束手无策。
无人敢贸然踏入至今抵挡了众多袭击依然攻克不破的西北关口。一刻钟有余，才见黄少天等人从里走出，现场倏忽响起纷乱的躁动。
吃惊的不是黄少天，而是孙哲平。
他的长相，年轻一辈或许只闻其名不知其人，现场多数人有相当的情报线，认得出的自是麻森一退，认不出的光从他人的反应也明了对方来头不小。
黄少天举起冰雨，长剑对准了低调站在边侧的许斌，原因是这伙人里他只识得他。
「许斌啊好久不见，来这做啥呢？还带了这么一票人过来，本剑圣得好好欢迎你们，别给蓝雨溪城丢了脸皮你说是不是？」
「这些人并非我带来的。」许斌微微一笑，松开环胸的双手站直了身。他表现轻松，内心却也发愁。
肖时钦认为张佳乐代表百花谷出行缔结盟约，孙哲平应于谷内护卫，因此微草上头并没有将他列入可能范围。算计误差如此之大，只能说明事态不妙。
王杰希和肖时钦所做的估算里有预测到高手的出现，他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即便眼前出现隐居山林的大前辈也不意外。而这孙哲平……因张佳乐过去风头尽显，被人们遗忘的速度很是飞快，许斌只片面见过一次，脑海中的五官轮廓也差不多成为晕散的墨渍，可那身气场和举着重剑的姿态曾深刻烙进眼底，记忆犹新，全无改变。
于蓝雨地盘见着孙哲平说明百花谷现今无人看管，原因为何？
取得第一手线报的许斌当前任务应是立即回传消息，静待指示。可黄少天那把剑对准了他，想当然尔是不肯轻易放人。躲在角落没存在感的小人物倒是庆幸许多，欲开溜还较有机会。
「耳朵全掏干净听好了！回去告诉你们顶头老大蓝雨溪城和兴欣阵营缔结盟约，西边是咱们的领土，往后休想靠近一步！」黄少天的语速对这票不是忍者便是刺客的蒙面人来说实在不怎么亲切，话还没给消化完就带上一招风残草尽，金黄色的剑圈围绕剑圣身躯，吹起一阵好烈强风。
此时孙哲平也拾起重剑朝四周大开杀戒，本就没几个实力能赢过他俩的家伙，基本都已放弃战斗准备要逃，楼冠宁举着剑在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倒觉得有些无趣。
说来还无人理解「兴欣」是什么东西就被赶跑，这场众所瞩目的西方谜团公开之行岂不是一点意义也没。黄少天和孙哲平联合办事震慑力足够，喻文州还贴心地补了一手好棋。
许斌那闪着白金光芒的银盾架在眼前与劲风抗衡，脚跟往后堆起一座小泥山，不同于还未探清状况就被吹飞的那些人，他半睁着眼，在狂风乱舞中，赫然瞧见一抹明红的龙形斗气对着空中咆啸，从视线正中央冲了出来。
伏龙……翔天？且是，龙抬头的伏龙翔天？ ！
斗神的招式！
许斌是个挺沉着的人，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直觉便喊：「叶秋！」
没有令他失望。那人在一片火红中直落地面，一杆战矛插入土地，随即断成两截。只是临时拿来用的瑕疵货，撑不下来也能理解。
叶修不打算再使战矛，这是最后一次。望着手中纷飞而散的碎屑，他不带留恋地正视前方，从身后拉出千机伞。
伞面撑开，伞顶开了洞口，喷出几颗没什么杀伤力的子弹。许斌嘴还没阖上，正想揉揉眼确认自己到底从哪里开始有了幻觉，叶修就朝他迎面而去，伞尖不知何时转成了锐器，以连突刺逼近身。
「许久不见啊！」叶修压过脸和他对峙，二人之间夹着一盾一伞，持伞之人明显占了上风，「转告王杰希我还活着，顺道把消息传出去。黄少天那家伙讲话没句听得懂吧？我所率领的兴欣和蓝雨结盟，就是这么回事了。」
语毕同刻，许斌用盾击将他弹开，正面望着人，脚朝后方大步跳远离开现场，叶修目送着他，在一片混乱的光影中半步也没挪。
吴启所在的位置避过了黄少天的第一大招，也恰巧不在孙哲平前进的方向，是少数能稳妥观赏叶修登场之人。这演出对于他这观众而言着实像被迫吃下一坨烂泥，沉着脸半句话也说不出。
斗神还活着对轮回来说是个糟糕的结果。
许斌撤退后他也准备转身走人，孙哲平的剑光却忽然斩中了他所藏身的树木。
有人？孙哲平靠着手感察觉怪异，抬起头来，刺客从天而降，使出一招弧光闪，重剑格挡住，挥开，奉还重击。
「你也是蓝雨的人？」灵巧的闪过后，话音从面罩里传出。
孙哲平听着声音辨不出人，问：「你认识我？」
「不认识。」
「那没必要告诉你。」一股腥味传来，吴启知情势要糟，赶紧疾驰而去。
孙哲平啐了声放下剑。
人群尽散，他的手也到了一天的极限。
♢
「那边看似挺有趣的？」张佳乐望着声势浩大的西北方，事不关紧道。
「要走快走吧，搞得咱们一伙人像保护你俩安危拼命一样。」方锐赶着人，丢了一包东西过去，张佳乐接上摸了摸，没意外是外出旅行必备的饯别礼糯米团子。
「大姐头亲手捏的呢，还不道谢！」魏琛趾高气昂，张佳乐直接转向陈果行礼道：「陈姐多谢，几日来受您照顾了。」
「不谢不谢。」陈果谦洽地笑了笑，「还请你替我照顾好柔柔。」
「这个……」不是什么愉快的出行郊游，这话不能随便答应啊。张佳乐稍有苦恼，唐柔随即一个箭步上前给陈果拥抱，道：「我会照顾好自己。」
苏沐橙也往那去，将一小囊袋过给唐柔，并在她耳边附言几句。唐柔一听有些迟疑，苏沐橙按着她手道：「行的，先收着吧，会有机会的。」
「知道了。」她将囊袋放进后背包里，扯紧了线头。
一行人所在处为边境以东的小径前头，似为野兽行走的窄道，树荫遮着，不易发现。待他们从此离开，这路也要封闭了。
「前辈多谢指教，请一路小心！」乔一帆代着身后的罗辑、安文逸与包荣兴向张佳乐道别。
如此和气融融真要以为自己是这伙人的同伴了。推就之间，张佳乐对他们浅浅一笑，摆手告辞。
唐柔神采奕奕，笑容还是那般自信，向大伙道：「等我回来。」
叶修归寨顺手捎上孙哲平与楼冠宁，蓝河则从早晨起便暂且返回蓝雨溪城，想必是为了要迎接黄少天。
进屋围了大桌，众人担心三人状况，却没一人有异样，就是孙哲平按手揉捏的举动令安文逸注意许久，主动询问需不需要帮助，孙哲平则坦率的回应待会麻烦。
「老大干掉他们了？」照惯例由一知半解的包荣兴率先开局。
「干掉了。」叶修顺着他的话说道，「外头至少得花上一段时间摸清『兴欣』才会有所行动，这儿往后不在是安稳的家园了，不想死就拿起武器守护自己。」
叶修语气恬淡，当中的沉重之意却无人不晓。
「说来，大姐妳感觉不太担心小唐啊？」方锐想换个风向，首先想起的便是方才送走的二人。
「啊，嗯，也是……」陈果的回答听来意外的漠然。无论是苏沐橙抑或唐柔，她总当作亲妹妹护着，尽管这一行是唐柔本人的意愿，理应也该揣着颗心白日昼夜叨念她的安危，来西北的路上那段毫无音讯的日子便是天天对众人东吆西喝的。
「我也说不清，就是觉得这张佳乐……不坏。」
「大姐妳常被骗吧？」包荣兴叫道。
「胡说什么！」陈果拍桌。
苏沐橙笑了笑，却是叶修接话：「这回给妳說对了。那家伙天性不适合搞些勾心斗角的活，若非小唐，请他带沐橙走上一段也会答应。」他说着朝孙哲平一瞧，似要他说点什么。
「或许吧。」孙哲平随意地答，楼冠宁看着，觉得他是肯定的。
乔一帆微微一笑，「虽认识时间不长，我也认为前辈是个好人。」
「受他指教不少。」安文逸手边拿着的还是他给矫错的书册，上头密集杂乱，也有张佳乐亲笔写的字迹，潦草但能读懂，并不难看。
「那人和小弟一样挺好玩！」罗辑不知是该高兴有人竟把他与张佳乐同放一位上，还是该瞪一眼包荣兴另给张佳乐暗自道歉。
「哎呀，都这样喜欢他，要真是个戏子，咱们得全军覆没了！」魏琛把手放在脑后嘿嘿笑，没有否认这番褒赏的意思，还是以一名长者的身分发表经验谈： 「不过也就是抵达霸图前，下次见面就是敌人了，小子们别大意。」
「不错。」叶修附和，「他在我们这可没用上多少分实力，手雷与枪械的结合技巧才是那人的真本事。」
「这么说，小唐会不会被拐去就不回来了？」方锐问出口，陈果当即肯定地说：「不会！」
「理由呢？」
「她不说了等她回来么，怀疑的理由又是什么？」陈果不解。
方锐伸手拿了桌上的脆饼，也没吃，就是光看着，片刻才道：「因为小唐啊，比咱们这所有人都要中意他，不是么。」
也是讲得够直白了，脸皮薄的已经把头往下垂，状况外的这也听出了门道，早知情的倒是不作何反应。
「呵。」孙哲平语带笑意，低声拉长了音节。
「我瞧这事儿有谱。」苏沐橙放下手中茶杯，环视着众人，「一个漂亮姑娘，家世也好，受人喜爱没什么可奇怪的。」
问题正在于，这场争战不停歇便不会有结果。
而结束之后，又有什么人能够保证，两人既安然无恙，那份意思也未随着时间推移浇熄泯灭？
♢
张佳乐踏出兴欣领地后第一件事当为传信，他从包里拿出个东西往天上掷去，东西速度飞出，唐柔来不及拦下，连是什么也没看清。张佳乐回过身示以得逞的坏笑，唐柔直觉拿起矛往他身上捅，一招也没中。
再度相伴上路，已不是过去拿钱办事、各有所图的互助关系。如今唐柔本该是以独身一人的觉悟与敌人同行，随时戒备着自身安危，事实却不是如此。
张佳乐仍会缓下步伐配合她的行动，仍是会在走险路之余提醒她地势恶劣。与其说是不作改变，不如说是已成了惯性。
张佳乐认为他和唐柔为友人。百花谷民有那么一种特性，总将自家人安放于第一位。有别于人口组成复杂的大城、出入频繁的各家门派，人们自幼于谷中成长，谷中之人就如同一家人，即便离开了，也不是因为厌恶那种氛围。
张佳乐和叶修亦为友，自行封闭的、谣传死亡的，也是真切实名的四年不见。明知往后便要站往对立面，还是能在晚时唠扯两句、一块围炉吃饭、一块对招比试。搜集情报这样冰冷的话语依旧没有彻底掩过几分嬉闹心态，原因在于一切还未真正开始，任何事皆有转圜余地。
若有位强大之人现身，击垮这只即将到来的洪水猛兽，停止所有烟硝战火，便能还以天下一个和平田地。
可惜世间无有这般人物。
张佳乐选择随波逐流，即便是使人诟病的随波逐流，也绝不坐以待毙。
他并非狠不下心将一切斩断，却惯于将所有事积到后头，直到最后的最后才来面对。
已不是过去那个自己了，浮现上百次的话语仿佛是在自欺欺人。他扪心自问，百花谷都能舍弃，为何还要与这名姑娘有所牵扯？
此时绕着心头转的悗郁，和当初眼望倾盆大雨说不出的苦闷实在太过相近。唐柔二字从何起变得如此重要，竟能与百花谷平起平坐，他是真不知道。
若能及早得知，又怎会任由它兀自发酵膨胀压着自己喘不过气。
「张大侠，接着往哪儿走？」姑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飘往远处的心思也回归原处。
张佳乐顿了顿脚步，提手指向前方。
正东边，瞧来是不远。可和她一块，路途上又会有什么变数，料想不着。
还有时间。
这么想的自己，又得给孙哲平骂没出息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