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柔】雨落晴时（十三）
● 架空战国设定
● 微量叶蓝注意
● 冷门开坑自娱用～雷者慎入(◎o◎)!!!!!
● OOC注意！
十三、
此场白雾真身与百花谷的作法相同，是利用花种的独特性营造出假象，只不过里头没有掺上毒种，要不张佳乐也没可能放任唐柔傻站着吸毒气。
他朝空中一抓，粉尘顿时被刮开了缝。细细一品气味与形状，全是熟悉的偏方。
「洛堇、蛮青、篱蔓和什么来着？」
「桂屇。」
「哪儿弄来的？」桂屇花利用气孔行呼吸作用时会形成白色气体，一朵便能全天候吐白烟，实为制造假雾的有益之器，全大陆却仅有南边能寻见，为地区独有种，他一时间才没能想着。
「去问喻文州。」孙哲平随口回答，张佳乐总算抓着了小尾巴，嘿嘿一笑：「你这是认了吧，和蓝雨有挂勾！」
「不是早明白了得瑟什么。」走得有些距离了，他停下，将剑垂直插入地面，手按着柄站立，这是数十年来的习惯动作，直至今日都没有变过，就和张佳乐组装猎寻时那带着固定节奏的声响如出一辙。
「亲口套出来就是快意。」当他带着戏谑的笑容回身直面他，已然没了哪般僵硬或别扭。
孙哲平轻哼了声，没继续和他嘴贫。
楼冠宁出现时只需轻撇一眼便能感受到那身豪气，张佳乐直觉道：「你在给人做镖？」
「你才给人做镖吧。」
他是没话说了。护着一个姑娘从南往西走了近半个多月，收了人家爹爹金子银子，硬说不是倒像逞口舌。
「再多问我也不会多说什么，不如去问那姑娘。」
能问我早问了。张佳乐咕哝几句，眼神有些杪忽萋迷，像是费了极大的决心才接着道：「现在过得如何？」
「你看到了，活得好好。」孙哲平的声音穿透浊气敲击耳膜，韫着岑寂的狂，像把静待出鞘时机的利刃。 「谷里情况怎么样？」
「还行，小远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话题至此没了下文。
孙哲平是被带来的，只等着回答问题，而对方什么也不说，要说不急，确实不急，要说急，这时有敌人来也不是事。
「既然已经做了选择，有什么可犹豫的？」沉厚的嗓音加快了语速，「你我都没有欠百花什么。」
一字一句重重打在身上，穿过五脏六腑，直抵空洞的中心。
张佳乐苦笑，不说话也是被看了透，本想听的也不是温柔的关切，如此便好。
这人手中没了葬花，依然能以强势与坚定斩断迷茫，张佳乐不认为自己软弱，但是和他相比，自叹不如。
最终那些感谢的话语没一个说得出口，他不过答了句「也是」，为这简短的谈话做了了结。
真正想得到的东西只有自己亲手去争取才有意义。孙哲平也没有把对他而言稍嫌矫情的这话言尽而道。
二人走回原处，楼冠宁与唐柔正好也话说到了段落，四人没在多言，各回各的队伍，一伙继续站林子里守岗，一伙往深处前去。
越往里去雾便慢慢化了开，西北不深，直线前进即使是步行也不需多久时间，过了两个时辰，他们一面走，一面盘算也差不多该抵达了──
「可真让人好等啊。」
上头的声响来得突然，这番隐匿身息的功夫堪比刺客、忍者，乃至更高段。张佳乐冷汗疙瘩撩了满身，手往腰间掏枪，两发子弹从左右两侧往中央而去，却只打落几根树枝。
「喂喂，让人亲自迎接这是什么待遇。」那人说了第二句话，他心中犹然升起股怪异感，似乎，这说话的调子和声音有些熟悉……
张佳乐抬起头，看清树上那道身影的面庞。
「叶秋？！」「叶修！」
身旁之人和他一道喊了名却出现误差，张佳乐扭过头，唐柔欲开口说话，那人便轻身跃下，踩着土地只发出细弱如蚊的声响。
「张佳乐你情报是得更了。」男人将手上的伞甩开枕在肩上，站姿随性，眼神懒洋洋地，一席花花绿绿装扮惹得刺目，说完话另只手就探进襟里拿出烟杆叼着，好不惬意。
张佳乐看这副德行是没有疑虑了。
斗神叶秋。
立处大陆顶端，象征霸主所在的北边大城，嘉世王城城主叶秋，此一名号响彻大陆数十年。叶秋身为至强者，所率领的嘉世王城武力强侵不说没有，但也不如现今轮回强势，主要还是有大举纷乱才会动兵出手，也安稳治理了大陆多年。
一年半前，江湖传出叶秋身亡的消息，唯一亲信苏氏公主也随之没了音讯，震撼与不可置信在民间迅速膨胀，叶秋挂着斗神头衔，实力无可争议却避不见人，除各方大老与兵籍人士外鲜少有人见过本尊，人民对于他没有过多情感，却是信仰与依靠。
栖在心中的灯火一时灭了，其后取而代之的，是一名叫做孙翔的青年。
嘉世不知从何处找来的人物，拱上这位心高气傲的新王。孙翔太过年轻，徒有一身绝世武艺，不懂以文治事，嘉世境内愈趋走向衰败。没过多久大陆的子民理出了共识──忘了叶秋。
消除对此人的记忆，二字自此成为禁词缄口不谈。
顷之半年时间，一群名不见经传的小辈现身江湖，威震寰宇一举撂倒嘉世，占领北方王城，改名号为轮回。嘉世众臣迫于保命之急四下逃散，孙翔则独留城中。此后攸关轮回攸关嘉世的消息，外界仅知孙翔最终加入了轮回。
张佳乐见了叶修，他印象中的叶秋，没如黄少天扯着嗓子直喊见鬼了那样夸大其辞，而是不作声息咽下肚，费点时间消化完就没点事儿，还不如巧遇孙哲平的几分震撼。
四年足不出户，这趟出谷之旅所见的任何老友对他来说都是时隔多年未见的面孔，有些生疏，却也能够立刻找回记忆。
叶修的死讯在当时他也有所耳闻，可从未相信。
黄少天亦然，喊出口发泄个情绪也罢，与他有私交的人，基本没一个认为如此。
还没将你扯下王位，凭什么自说自话死了。许多武林高手为此愤恨不已，死得见尸，叶秋却像连骨灰都没入了汪洋大海无迹可循。
「你果然还活着。」张佳乐的声音放得很轻，仍是传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虽口气似有些埋怨与嘲弄，在唐柔听来却是相当温柔的一句话。
叶修弯着嘴笑了笑，径自转身往里走去。
唐柔与张佳乐跟着上前，不过多久像个村子般的聚落映入眼中，中央拱门旁一块竖立在地的木板上歪歪扭扭地刻着「兴欣」二字，张佳乐悄声读了遍，看来这便是那风语逸闻中西边最大的机密。
「妳爹天天传信问人到哪儿了呢，今早的信鸽还没走，赶紧去写个回信。」叶修对着唐柔喊道。
唐柔正打算给张佳乐示意，一名女子就迎面拥了上来，定睛一看，是个漂亮的女人。有些年纪却是身姿婀娜，长长的马尾辫落在她的身上，像个孩子似地紧捉着不放。
「果果。」唐柔笑着回拥了她，是她的好友陈果。陈果有些激动，掉下几滴莹泪，开心地答碴儿几句，说要领她去房里写信。唐柔往旁看了眼，叶修也和张佳乐说起了话，也就想着不上前打扰，和陈果一道离去。
给她留的是间打光充足的木房，木条拼凑的墙壁和地面，一张床、一条褥子、一颗枕头、一张小木桌，小归小，可暖了。
唐柔一步一步走进里头，望着窗外景色，能瞧见丛叶一角，和她在微草的窗子所见景物有若干肖似。陈果还有别的事忙，送她入房便匆匆走了。唐柔拾起桌上备好的纸张，磨起黑墨，一面写着字一面想着过去的种种。
陈果原先居所于微草荆城，后因父亲过世搬迁而走，是她本就熟识的友人。分隔两地后没断了联络，因此也清楚一年半前她意外救了叶修与苏沐橙二人之事。
经由陈果唐柔也和叶修相识，进而受他指导开始习武，更大的因素在于叶修借着给唐老爷聘请，赚些小钱给陈果贴补家用，苏沐橙则和她做着手艺活到市场贩售。
当时叶修认为过过平凡日子也未尝不可，直至见着孙翔手中日渐衰弱的嘉世王城因轮回现身而崩毁之时，他问了人们愿不愿意和他一道走。
受惠报恩的、仰慕而来的、阴错阳差摔进坑里的，来自四面八方的人们聚集于此，是受到他身上那一度黯淡却不曾熄灭的光芒所吸引。
唐柔认为，那样炫目的光芒张佳乐也有。
如他身上邑邑花香，暖阳般的色彩附着在膀臂上，不靠得近是闻不出、见不着的。
她将写完的信纸折叠好，绑在窗边待命已久的灰鸽脚侧，轻抚那不如掌心一半大小的脑袋瓜目送它走，没继续慨然停留，回身出了房门。
这儿的房室规划简单明了，走一遭就能全记下，陈果叫她直往大厅去，所有人都在那而聚。
唐柔将门一开，吆呼声便接二连三地往耳里灌。一名小青年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语句中递了杯茶过来，唐柔接过，抬起头对所有人笑了笑。
此些人在叶修去到唐家指导时一个个带着认识过，生面孔也不过只有最近加入的，名叫方锐的男子。倒是方锐这人自来熟可行，一句美人姑娘妳好初交相熟一下就和唐柔聊了起来。
张佳乐也在房内，坐在椅凳上，手里拿了杯茶。
「陈果、包荣兴、罗辑、安文逸、乔一帆、莫凡，你知道的沐橙、方锐跟老魏。」
叶修草草给他介绍一轮，他也不是在这种时点还会泼冷水分敌友的人，顺势认识认识，情报默默记在心头便可，叶修也不会傻到不明白这点，即是说这点小事给他知道也无妨。
过半尽是年轻气盛的小伙子，瞧来都是和唐柔一般，初入江湖的新人。
叶修本想给陈果介绍「咱们头儿」，却被狠狠踩了一脚否决，她客气地向张佳乐微微笑，张佳乐也笑着回句陈姐好。
包荣兴是位长相帅气的小哥，头发比他还长些，稀稀落落盘在脑门上，举手投足都有着无法掌握的迹象，没听见谁喊他包荣兴，倒是这口包子那口包子地叫；罗辑戴着眼镜，张佳乐瞧他弱不禁风的模样本以为是个正统文人，其后才听说是个召唤学派的术法师，西北关口的迷雾更是经由他手辅助才得以施行成功；一旁的安文逸高了罗辑半颗头，是位充满书香气息的儒雅志士，是名医者。他喜好窝在书房里研读书籍，虽仅是个学徒，可人十分向上；给他奉上热茶的乔一帆温文有礼，在得知这样好脾气的孩子被叶修叫去学李轩提刀开阵时，张佳乐无语凝噎。
而名为莫凡的小子像根会走路的梁柱什么话也不说，叶修也干脆什么也没说。最后，张佳乐发觉一位老站在叶修身侧，他却连名字也没提起的人。
「你是不是没给我介绍那位小哥？」
「嗯？」叶修似乎只是认为没必要说，听人问了才解释道：「这是蓝河，从蓝雨那借来的。」此话一出名叫蓝河的青年就不乐意了，皱着好大的眉头眄睨他道：「借什么来，是给你强行带来的。」
「不就瞧你能力好么？」叶修漫不经心地吸着烟，「况且文州也同意了。」
蓝河无奈，蓝雨溪城由于和兴欣结盟，为阻情报外泄全城上下可都忙翻，绝不是只有放团雾派人守着而已。叶修这时突然以人手不足为由要个管理能力好又认真负责的人选，随手一指便说我瞧那带兵训练的小队长还挺不错，借来一用。
喻文州想了想，目前抽得开身的确实只有分队长层级之人，这调派既不会太大的影响蓝雨机制，此人声誉也好，不至于给丢了面子，才放心的答应。
蓝河当是十分欢喜自家城主对他有如此高的评价，可一来到兴欣便立时察觉叶修使唤人的功力令人发指，大小杂事都有他的份儿，现在更甚，基本是他一人的专用随扈。
蓝河本是对这位曾立于王者之位的人物充满敬畏，起初崇奉地喊「叶城主」，被对方以如今已不是城主为由改口叶侠士、叶先生等，时至今日挂在嘴边儿的却都成了你你你，没了哪般高下之距。
张佳乐听罢没有多言，和蓝河握了握手拍拍他的肩，真挚说了句你辛苦，又跑去和魏琛搭聊两句。
「魏帅您打算重出江湖啦？果真是宝刀未老！」张佳乐对上这位老前辈说话都显得有些孩子气。
「呵呵。」魏琛摩娑着胡须，难掩笑里对这话的中听爽快，「小鬼头这么夸老夫也不会对霸图手下留情的。」
「……」
「怎么，你以为瞒得住？」叶修那神情像见了珍奇异兽似的，「从微草出走，不来我们这，还有哪儿可去？」
唐柔耳边划过叶修这句，给方锐见着一个特别好看的笑容，反之张佳乐是笑地特别苦涩，与他那急聒：「你倒好，把底都掀给我瞧了，待我去了霸图全抖出来，凭咱们老韩威武新杰才智还怕你不成！」
叶修手往小桌上的碟子敲了几下烟杆，怡然吐出一口白气：「你现在该烦恼的许是该如何从这儿离开？」
♢
张佳乐受困于西北，最大的原因莫过于孙哲平全不念旧情，彻底把他给卖了。
行动和想法不仅被摸个透，此处还有叶修坐镇，他能想到的法子叶修又怎会想不到？
边境不说假，便是陆地的尽头。后有山群环环相扣，前有西北门关把守，就是要偷偷传个暗信出去都给半途拦截，地形不熟识也暂且脱不开身。不知葫芦里卖什么药，初出茅庐的新人都不见什么敌意，在陈果的招呼下甚是好好款待了一番。
唐柔受到众人夹道欢迎，张佳乐则被方锐和叶修你一言我一语逗着玩，这二人说话没几句是正经的，张佳乐尽可能无视仍给激得炸毛，吵吵闹闹一天基本就过去了。以至于打从入了兴欣，他们二人还未有时间说上话。
晚时叶修找唐柔单独道谈，开口便是百般无奈：「妳真是给我带了个大礼啊。」
张佳乐于唐家待上三日，第一日晚间唐书森便打了电报，兴欣当即拿到热腾腾的第一手消息，叶修惦量了会立刻猜出张佳乐的去向，通常只需明白到此就算是获取了重大情报，问题在于唐柔先行和张佳乐谈妥了共同行动，临时取消惹人添疑，若是张佳乐心头动念自个绕来西北看看，难以锁定他的行踪与知情程度，不如就顺势让唐柔作为眼线盯好他。
这事唐老爷倒没给唐柔知道，这姑娘性子正直，受不了一路阴暗小贼似地监视他人。只要她路途小心，难得出趟远门玩得尽兴。
给张佳乐入了西北虽不至于遭，但也仅能算个中下策。唐柔心知责罚定会有，便是老实地道了歉。
「几日后该是解除防线，让他在这待会不成什么大事。」叶修也不是特别想追究，倒是对几日来二人的相处起了兴致，「一块走了这些天，感觉如何？」
唐柔想了想，说道：「如你所言，是位脾性好、和气、风趣之人。武学了得，不仅只枪术非凡，各处皆是耀眼夺目。」
叶修面色古怪的侧过头，似笑非笑地歪了嘴，「我言赞许是有，倒没记得如此天花乱坠啊，小唐。」
-TBC-